把茶煮成诗：矮脚乌龙的前尘往事

邵问津

一百二千年的风雨堆积在山中
一百二十年的风雨堆砌成生命的期待
因而百年乌龙是我的美称
一百二十厘米的身高见证着自性
一百二十厘米的身高证实成长的温度
因而矮脚乌龙是我的性征

不艳羡一枝独秀
又何必介意是否拥有伟岸的身躯
就像不在乎飞翔的高度
而在乎飞翔的亘久历程
我的眼角眉梢都是岁月
因为
我的眼角眉梢凝结着比你还多的日子

无所谓矮脚不矮脚的
一出地面即枝节蔓生即枝繁叶茂
低下高贵的头颅
把心趴在地上
在大自然温暖的怀里心安理得地年眠
并且深情吮吸大地的乳汁

把每一片风雨垒起来的日子
和每一片日子垒起来的岁月
都续续收进每一片饱满的叶子里
积蓄生命足够的能源
只为那杯中怎么也嚼不烂的一段历史
那段凝聚自然汁液的前尘往事
那座人类的目光很难以擅越的精神遗址
我的九干零六十个兄弟一百二十年来
群居在不足十五亩的山间谷地
这是我的祖地
我的遥远的祖先
并非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
而在千年前闽国就被一朝选在君王之侧
北苑御茶唱响历史的天空
是我皇家尊崇的简明标识
无须在意百年的称号还是矮脚的注脚
从建溪到汴粱一路上奔波的龙凤团饼
证明我的民间身份和帝王家世
多少年后
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的半发酵茶
开辟的乌龙茶时代
却是我的名字的顺然延续和四射光芒
而我依然群居在山间谷
蛰伏在声震遐迩的北苑御茶的遗址上
闲下心来
在阳光的流苏下
静幽幽地律动着绿得耀眼的碎花裙裾
每一阵风过
都默默传诵自然的信息和不烂的历史
以绿的名义
以香的姿势
在天空的边界弥漫开来
在风所能抵达每一个同样悠闲的地方
弥漫开来
可是 清明一过就是谷雨边了
我要怎样重新梳理一下一年的心事呢
然后悄悄地靠近你
带你找回通向自然的后门
以及那座你可以栖息心灵的精神遗址